「蛋壳」碎了一地，谁在清理狼藉？-刘兴亮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这段时间，蛋壳公寓暴雷事件愈演愈烈。我一直在关注着此事，心中诸多忧虑。这两天终于理了理思路，想来跟大家聊聊这件事。

11月6日，央视点名曝光蛋壳公寓，称其「深陷流动性危机」；11月16日，更是有离职员工称，蛋壳公寓或将宣布破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尽管蛋壳公寓马上发了微博声明此为不实消息，希望社会各方给予支持和理解，但北上广深等大中城市都出现了规模不等的维权事件。一时之间，没收到房租的房东悲愤赶人，50万年轻人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

在此期间，与蛋壳合作提供「租金贷」的微众银行夹在中间，承受来自各界的评论，甚至要求微众银行直接豁免租客的贷款。如果让租客继续按时还款，有悖情理，无异于雪上加霜，可如果不让租户还款，却又有悖于法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管理暂行条例》，未经国务院批准，任何单位无权豁免贷款。而根据《贷款通则》规定：贷款停息、减息、缓息和免息；除国务院决定外，任何单位和个人无权决定停息、减息、缓息和免息。

一时间租客、房东、微众银行原本都是受害方，却在这种局面下，被迫成了对立面。

明明是前景大好的企业，蛋壳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2014年，高靖用250万元创立了蛋壳公寓。怀着美好的憧憬：给出来辛苦打拼的年轻人们一个温暖的家。

2017年，全国房价迎来新一轮上涨，房租不断上调的同时，蛋壳公寓拿房的成本自然也在不断地上涨。资本也看到了表面的风光，开始大量涌入。

2019年，蛋壳公寓又完成两轮融资，市场估值高达20亿美金；2020年1月，蛋壳公寓赴美上市。

然而繁荣的背后暗藏着危机。

仅靠赚取租金差，长租公寓只能维持微薄利润，如果出租率低于90%，大部分公寓都是亏损的。回报周期长、利润率低的特点使得其需要大量资金，而融资成本逐渐走高，也加剧了长租公寓运营商的资金压力。

而随着经济和市场需求的发展，「租金贷」也顺势而生：租客与金融机构签订分期付款的租赁贷款合同，金融机构将该笔贷款一次性付给长租公寓公司，后者需按季或按月分期付给房东。原本是乘着「租购并举」东风以缓解租客「押一付三」租房压力而诞生的金融商业模式，因为长租公寓平台本身运营的问题，严重曲解了租金贷诞生的原理和价值。

如果没有这场疫情，也许蛋壳们还能有机会走得更远。可惜「天灾」不会给市场缓冲的时间。随着长租公寓倒闭潮的出现，蛋壳也随即暴露风险。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解决方案。

今年的冬天，对那群无家可归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冷了。但寒冷之中，仍有温暖。

各地政府方做出了积极快速的响应出台相应政策，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例如深圳住建局发布紧急通知保护租客，上海房管所约谈蛋壳，要求房东不得驱赶租客；南京房管所出台提供免费的过渡房，其他如武汉、西安、重庆等地相继发文规范租赁市场等。

微博上很多热心的人发布居住地点，愿意提供物品存放和暂住服务。一些房东表示也愿意和租客达成和解，主动承担一些损失。

微众银行虽然也是受害方，但也在持续为租客提供相应的保护措施，连发3篇公告保护租客权益，在12月2日和4日两篇公告中表示：所有受蛋壳公寓事件影响的客户，剩余贷款本金将给予免息延期，三年内不催收、不扣款、不计息，不影响征信；蛋壳租金贷客户退租后可与微众签署协议，可在合法合规前提下帮用户结清贷款且不影响征信。尽管这些方案牵涉很多工作，也需要多方协助，但这些措施都会在不晚于2020年12月31日前开放给客户办理。

大家都在努力，携手一起走过寒冬。

针对这次蛋壳爆雷事件，我来亮三点：

左一点：这次蛋壳爆雷事件，可以说是一场急功近利导致的悲剧。

长租公寓本身的模式没问题，美国最大的长租公寓运营商EQR至今也有50年历史，市值200亿美元，但蛋壳们并没有学到其运营的精髓；资本没有罪，面对亿万级规模的租房市场，资本作为商业行为介入合情合理，同时也助推了解决年轻人住房问题新模式的形成；租金贷的模式本身也没有错，租金贷的出现对缓解租房压力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行业要发展，企业要创新，但任何的发展和创新都需要以合理为目标，以法理为基准。蛋壳悲剧的内核是运营能力跟不上不切合实际的「野心」所造成的。

右一点：2020是难过的一年，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很多风险加速暴露。

事实上，我们本应该有足够的社会能力去抵抗这始料未及的风险。不管是事前的防控还是事后的治理，而不是匆忙之下选择让房东、租客、金融机构等受害方牺牲自己的利益去追求短期问题的解决，这并不能从根本上遏制危机的产生，应该进一步完善相关社会问题的处理机制。

下一点：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必能度过。

蛋壳事件虽然让刚踏上社会的年轻人蒙上雪霜。但各方只要齐心协力，不推诿责任，勇于承担，各自贡献力量，肯定能携手度过难关。我们也看到实际上各方都在做着各自的努力希望能让实际伤害更小一点。一些地方政府甚至还推出了过渡房；其他长租公寓平台也在想办法帮助房东和租客度过难关，银行选择「兜底」让自己成为承受损失的一方。

未来路还很长，咬咬牙坚持一下，就能看到春天了。

话题：